第三部分 中国篇 第73节 恒星的占象与占辞
恒星,顾名思义,是“恒定不变”的星。事实上,恒星在正常情况下,它们的颜色与亮度在很长的时间尺度内不会有变化(只有变星以及新星和超新星爆发时才例外);恒星在天空中的相对位置,虽然存在着规律性的缓慢移动——即恒星的“自行”(proper motion)但古代中国人并未发现这一移动;以前曾有“唐代一行(张遂)发现恒星自行”之说,但席泽宗等人的研究已予以否定。至于岁差运动,虽然中国人已在公元4世纪发现,但这种运动基本上只是引起恒星坐标的规律性变化。因此,就古代中国星占学家所能了解的事实而言,恒星的颜色、亮度、相对位置等,应该都是恒定不变的。然而在中国星占学文献中,恒星却被认为是经常发生各种变化的活物。常见的施占天象有:
恒星明、暗;
恒星变色;
恒星“芒”、“角”、“动摇”。
上面这些占象实际上是不可能发生的。但是古代星占学家却深信这些占象时常交替出现——若非如此,天人将如何感应、上天又如何对人间事务表示其谴责、警告、嘉许和预示呢?
另一方面,我们也可以相信,这些占象也确实是古人所“见”,因为大气层的扰动,有时确实能造成上面那些视觉现象,而古人不明这是大气的作用,故尔一直笃信有意志、有情感的上天在根据人事的吉凶善恶改变着恒星的颜色、亮度、形状和位置。
下面举一些恒星占辞中有代表性的实例。
天狼星是古代引人注目的亮星,中国星占学家也很重视这颗星,有占辞说:
其东有大星曰狼。狼角(天狼星出现角)、变色,多盗贼。《史记·天官书》。
天狼星南面有“南极老人星”:
狼比地(天狼星靠近地平线一侧,即天狼星之南)有大星,曰南极老人。老人见,治安(政治安定);不见,兵起。常以秋分时候之于南郊(通常于秋分时在南郊守候观测)。《史记·天官书》。
所谓恒星“不见”,按理只能是被云遮住或者尚未升上地平线这类情况,但是古人相信它们会根据上天的意愿(在晴朗的夜空中)隐没或出现。
对于某些比较重要的恒星,各家星占学著作会有种种不同的占辞。这里以“天一”星为例,瞿昙悉达集录了四家占辞:《开元占经》卷六十七。
韩杨曰:天一星名曰“北斗主”,其星明则王者治;不明者,王道逆,则斗主不明,七政之星应而变色(太阳、月亮和五大行星也会相应而变色)。
《黄帝占》曰:天一星,地道也。欲其小,有光,则阴阳和,万物成。天一星大而明盛,(则)水旱不调,五谷不成,天下大饥,人民流亡去其乡。
《黄帝占》曰:天一星明泽光润,则天子吉。
石氏曰:天一星欲明而有光,则阴阳和,万物成。
又占曰:天一星亡(消失,实际上当然不可能),则天下乱,大人去。
《荆州占》曰:天一之星盛,人君吉昌。
“石氏”即前面提到的三大门派之一的石申,《黄帝占》、《韩杨占》、《荆州占》都是唐代流行的星占学著作,但现已失传。
上面六则占辞中常提到天一星明亮与否,甚至会消失,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现代天文学所发现的“变星”(variable star)。被称为变星的那一类恒星,它们的亮度会发生规律性的周期变化;但是古人并未发现这一点。在中国星占学著作中虽然经常谈到恒星的明、暗、变色等,却从未见有指出其变化周期的记载。事实上,古人坚信恒星是因为人间的祸福善恶才发生变化的,而绝不是出于恒星自身的物理原因。上面谈到的天一星就恰好是一个这方面的有力例证:天一星就是现代星表中的天龙座10,它不是变星,但占辞中却普遍认为它会变明变暗,以兆示年成、国运或君王安危。
还有许多专门为某一“星官”而设的占辞,比如关于“三台”(又名“三能”):
魁下六星,两两相比者,名曰三能。三能色齐(颜色一致),君臣和;不齐,为乖戾。《史记·天官书》。
王者得礼之制,不伤财,不害民,君臣和集,草木昆虫各蒙正性,则三台为齐明,不阔不狭,如其度。《开元占经》卷六十七引《礼纬含义嘉》。
关于二十八宿诸星,《开元占经》中集录了大量占辞。这些占辞有时是针对该宿距星而言,有时是将该宿视为一个“星官”,下面随意选取三例:
南斗:
南斗星明大,(则)爵禄行,天下安宁,将相同心。其星不明,大小失次,芒、角、动摇,则王者失政,天下多忧。《开元占经》卷六十一引甘氏。
娄:
娄星明,则王者郊祀天享之(在南郊祭天得到上天的采纳享用),天子明,臣子多忠孝,王者多子孙,天下和平(天下和谐平安,非专指战争反义)。《开元占经》卷六十二引《玄冥占》。
参:
参为将军(是将军之星),常以夏三月视参:两足(指参宿第六、七两星)进前,兵起;若退却,兵罢国宁。《开元占经》卷六十二引《百二十占》。
其余各宿也有大量占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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